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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动森吗?​当我们玩《动森》是否又成为了电子韭菜?

编辑:011     时间:2020-04-22

 Nintendo推出的新游戏《集合啦!动物森友会》成为了热门话题。在游戏中,玩家可以贩卖猎物,也可以建立博物馆,还可以出售原材料和制造品换取“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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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游戏里用虚拟物品填满游戏虚拟空间的做法貌似十分荒谬,但游戏中仍存在炫耀性消费现象。疫情期间,玩家被困家中,却急于在游戏里取得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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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森》中,玩家背负长期贷款,争夺可能有限的资源,又因游戏中的智能手机和任务而忙碌。所有的电子游戏都给忙碌的工作披上了美丽的面纱,但很少有游戏真正让人们获得了自由。


很多年前,我5岁的儿子被Nintendo于2002年发布的《动物之森》(下称《动森》)中的长期贷款弄得头昏脑胀,这款电子游戏的剧情设定玩家生活在一个由拟人动物居住的村庄,由此展开各种活动。
贷款问题并不陌生,但对幼儿园的孩子来说,就十分伤脑筋了。他把钱全花在了购买家具、服装、配件,甚至电子游戏等生活消费品上,如今房屋空间却不够了。
他也没有现金去向房地产大亨狸克还房贷。而只有付清房贷才能继续贷款扩建房屋空间。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一直以此为例,说明游戏可以教会人们很多复杂的事情。为什么会有游戏让玩家抵押贷款?但多亏了《动森》,我的儿子在拥有银行账户之前便领教了长期债务的陷阱。


《动森》的回归可谓恰逢其会。今年3月底,大多数人开始居家隔离的时候,Nintendo推出了最新系列作品《集合啦!动物森友会》。玩家可以在游戏中体验理想田园生活,远离现实纷扰,享受宁静和美好。
《动森》成为了热门话题,Switch游戏机变得和洗手液一样抢手。

在社会出现混乱,经济发展受阻,人们躲在家中,日子遥遥无期时,《动森》带来了另外一种虚幻的生活体验,起到了意外的作用。


游戏中的时间流逝和季节变化都与现实世界相同,玩家可以钓鱼、抓虫、种树、伐木、购物、打零工,可以还贷款(不还的话也不会被狸克赶出游戏),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春天看樱花飞舞,夏天听蟋蟀鸣叫。
在我儿子的整个游戏过程中,我始终认为《动森》这样的游戏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其他重大问题,如气候变化或流感。
如今,我的儿子即将大学毕业,迎面而来的经济灾难很可能会引发病毒抑郁。学校封校,他正待在家里和我们一起玩新出的《动森》。此前有关游戏的教训似乎不再那么有用了。


也许这些年我都错了。我曾认为《动森》是模拟真实世界的游戏,提供抽象却绝妙的生活课程。但是,被隔离在家的玩家们却醉心于逃避现实这一好处,这难道不是所有娱乐的出发点吗?这两种解释似乎都不太准确。
虽然《动森》可以让玩家抛开现实,但它并非现实生活的幻想替代。它也不是一本生活手册,毕竟,抵押贷款的特别之处便是沉重的复利,如果放贷失败,复利会让放贷人更加富有。而游戏里根本不会有这些设定。
与此相反,《动森》可以让玩家开始思考一个没有失败者、与真实世界不同的世界的运作方式。自疫情以来,无数人在游戏中花费了数小时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纽约大学游戏中心教授娜奥米·克拉克也在居家隔离,她的许多学生和同事为了打发时间玩起了《动森》。
她认为,这款游戏是对日本田园生活的怀旧幻想。在工业化之前,日本的渔村或农场可能就过着和游戏中一样简单宁静、自给自足的农业生活。
然而,由于村庄规模小,经济水平低,村民们无法维持基本的家庭和商业需求。为了购买渔网和必需品,他们承担了集体债务,但克拉克认为,村民因为太穷,始终还不上欠的债务。
集体债务捆住了他们,村民和村庄被绑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看似平静的田园生活实际上却被永远封印。
而Nintendo正是一家传统日本公司,所以克拉克的解释并非不无道理。游戏中还有其他独特的日本元素。狸克并不是浣熊,而是狸猫,它和西方的狐狸一样,生性狡猾,却又是财富的象征。
田园生活幻想为商业与乡村融合提供了一种新观点,但在西方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实现,尤其是在美国。美国资本主义和畜牧业常常势不两立,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也是如此。


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认为,个人有权通过劳动将不属于任何人的自然资源转化为个人财产供个人使用。他的观点为美国历史上所有的成就和违法行为找到了理由,包括对原住民土地的殖民掠夺以及为提高工业效率开采资源等。
在持有类似观点的国家中,财富积累与土地回归相悖。农业主义一方面支持工厂化,另一方面却又推广“农场到餐桌”理念(购买当地出产的食物)。美国的畜牧业从未像在英国或日本那样真正站稳脚跟,土地肥沃,人们认为畜牧业存在即有理。
但在《动森》里,畜牧业可以与资本主义完美共存。玩家可以钓到高价红鲷鱼,卖掉之后用收入购买服饰或古董家具,或者把钓到的新品种捐赠给博物馆作标本,或者只是在水边单纯赏月。玩家可以进行任意活动,体验都十分愉悦。《动森》中的活动没有高下之分。
上述矛盾也蔓延到了岛上的劳工和商业。要让游戏的经济运转,玩家可以出售原材料和制造品换取铃钱,从而购买其他商品。
狸克的两个徒弟豆狸和粒狸经营着一家商店,每天只进几样货物,但它们会收购玩家不想要的东西:树上摇下来的水果、树桩上捉到的昆虫、深海里捞来的旧罐子或旧轮胎,木头和矿石做成的灯或桌子,不喜欢的衣服等等。


供需仍占据主导地位,稀有物品的价格远高于普通物品。一些批评家认为狸克是一个资本主义寡头,迫使玩家成为企业家,为了获取巨额利润,去抓值钱的狼蛛。
但大多数玩家并非如此,狸克对资本主义的兴趣似乎也不高。玩家不可能成为投资者或者金融家,卖大头菜并不需要勾心斗角。狸克也似乎从未从利润中获益,而更像是一个正在生态集体主义改革者,在幕后努力维持村庄的繁荣。
尽管收购价格不断变动,豆狸和粒狸却始终承认玩家的所有努力,玩家的每项成就都可以换来铃钱。什么都不想干也可以,玩家不会为没有铃钱而付出任何代价,游戏中没有人介意这些。
受冠状病毒影响,失业率飙升,而《动森》中所有的活动都是可行的工作,这对玩家来说是一种安慰,甚至成为了他们的奋斗志向。
试想一下,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喜欢并且擅长、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或者能够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获得远超普遍水平的基本收入。一个月前,这样的想法还会让人觉得荒唐可笑,但是现在,玩家却觉得这个梦值得一做。


游戏中仍然存在炫耀性消费。富裕的村民沉迷于狼蛛带来的财富,他们可以还清房贷,买更大的房子,用更多的商品来装饰。但在疫情期间,用虚拟物品填满游戏虚拟空间的做法看起来十分荒谬。


当我们无所事事,被困家中,急于在游戏中取得进展的意义是什么呢?


消费主义永远会作茧自缚。

取得所有个人成就之后,富裕的村民们除了为村里的公共工程项目(比如修建桥梁和坡道,这样玩家可以更轻松地穿越岛上的河流和山脉)出力之外,就没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可做了,投资基础设施是一项公共利益,事实证明,如果赚钱变得枯燥无味,人们甚至可能自愿将私人财富投入公共利益。
尽管如此,游戏仍增加了一些可能破坏《动森》市场和乡村之间微妙平衡的设定。DIY便是其中之一,玩家必须积累原材料,将其加工成更复杂的物品,供进一步使用。
新版中的DIY引发了一些问题。玩家必须用获得的树枝和石头等原材料来制作斧头、渔网或钓竿,但这些基本工具的耐久度有限,使用几十次后很快就会断裂。玩家用斧头或铲子砍岩石,获取铁矿石,然后再用铁矿石打造耐久度更高的工具。
乍看下去,DIY把所有的岛变成了露天矿,玩家登上附近的岛只是为了开采资源。尽管这只是一个游戏,但上面的岛并不是个小宇宙,它本身的资源是有限的,而且当人口越多(游戏允许8名用户共享一个岛屿),对资源的竞争就越大。
是像许多游戏那样忽略这个事实,假装资源是无限的,还是让玩家自己应对制造业固有的稀缺性和暴力?仅凭这一点便认为游戏默许这种趋势是不恰当的,然而,《动森》也没有谴责这种做法。毕竟,日升日落,冲突永远存在。
除此之外,游戏中的智能手机也是一个新元素。玩家可以在狸克给的手机里存储DIY配方、设计定制服装,还可以在Nook集里游App里跟进自己的成就,比如一天内抓到10只虫子或者和3个动物邻居聊天,从而兑换相应奖励。
在这方面来说,游戏似乎一开始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动森》过去全凭玩家做主,他们经常和动物角色聊天,帮忙完成任务。但现在,智能手机带来了无限的创意,任务层出不穷。


玩家们为了获得额外的回报,往往会去做特定的任务,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快乐而做那些喜欢且值得的事情。然而这正是真正的智能手机需要作出的取舍。


新的选项不断出现,这些选项的本质或多或少都是一样的,它们的价值取决于所获得的喜爱。但这只是游戏里手机罢了。
狸克似乎提醒了玩家,智能手机总是具有欺骗性的,但或许玩家可以开发出不同的用途。也许现实生活的问题不在于电子设备,过度就业从一开始就把设备中的所有活动变成了秘密劳动。
一天晚上,我收到了我的朋友弗兰克·兰特斯的短信轰炸,他是纽约大学游戏中心的主任,也是游戏设计者。
兰特斯短信的第一句就是“我讨厌《动森》”。
他和妻子为了寻求安逸的轻松时光也玩起了这个游戏。“这是我们见过的最无聊、最幼稚的游戏。”在抱怨过后,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人们能在这个冗长乏味、充满官僚和威权主义的游戏中找到安慰吗?”
但由于冠状病毒大流行,实体经济面临崩溃,《动森》可能会激励人们恢复生活结构和常规,慢慢朝着适度目标发展。没有人真的想要过田园和资本主义相伴的漫长的生活,除非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愿望。
毕竟,人们并非生活在对政治英雄的抽象幻想中,而是围绕现实社会立足。所有的电子游戏都给忙碌的工作披上了美丽的面纱,但很少有游戏真正让人们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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